从我家经东边出山外,要经过一处有大水的所在,地名叫“淹水塘”。那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盆地,山洪暴发时,周围的山水便蓄积其中,久而久之,便成了一个小的湖泊,因此得其名。一个矿山将它建设成鱼场,湖边盖了几座红砖的瓦房,前面有晾网场,还有停在岸边的几只小木船。能看到有人驾了小船在湖心摇荡,不知是巡视还是喂鱼。迢迢望去,很使人遐想和神往,觉得有些象说书人描写的神仙生活。 一年久旱不雨,连这片水洼也不能幸免。养鱼场将近干涸处于濒死的鱼捞上来,贱卖处理:一毛钱左右一斤。 消息传遍了十里八乡,家境稍富裕的人们相邀,不惜走几小时的山路去买鱼。我们远非富裕之家,困难的时候吃盐还得拎了鸡蛋临时去换。想是我们兄弟姐妹长这么大还没尝过鱼的味道,父亲便随了人们一起出山,拎回来一条两尺来长的大家伙。我想,没有十斤,也有五六斤吧,肥肥胖胖的。当时以为凡鱼只一个品种,都是一副模样的,现在回忆,应属草鱼一类。它杂食,少病,肯长,同样的喂养时间,个头要比鲤鱼大得多,是南方一种极普通的养殖鱼类。 母亲要做鱼了,我一改偷懒和顽劣,按照母亲的吩咐,一趟趟到菜园里拔小葱,扯蒜苗,摘花椒,备上做鱼所需的调料。不一会,橱房里便飘来阵阵沁人肺腑的香气,那是鱼要做好了。那是一种家常的做法:将鱼切成一段段,锅里放上少许油,先将一面煎过,翻一下再煎另一面,待成了焦黄色,添上调料,加好盐,烩一下便成。 住在山窝窝里的一家人,开天劈地饱餐了一顿纯鱼做的菜。久不沾荦腥的小猫,一边咪咪地叫着,一边好一阵饕餮。母亲不放心地反复叮咛我们:慢点吃,小心鱼刺卡喉咙了;父亲则笑咪咪地望着我们,象只大鸡,慈爱地看着一群小鸡雏。 以后生活好起来,鸡鸭鱼肉只是寻常一吃了;这些年在社会上混事,所谓的珍馔佳肴也多有见识。但我看来,那一顿吃鱼,绝对是此生最美最香的一次。只可惜,“水淹塘”早已名不符实,清澈的水永久地干涸了,裸露的塘底全种上了庄稼,再吃它的鱼已经成为梦想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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